1992年出生的陈楠是一名护士长，年底就要满30岁了，她的人生目标之一是在30岁前完婚。按照原计划，她本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婚礼，但4月的一份召集令，让她毫不犹豫退了酒席，奔赴上海;
“奔四”医生覃建峰是名冬季运动爱好者，几个月前，他刚以高山滑雪项目裁判的身份参加了北京冬奥会。4月初才正式结束居家隔离，几星期后就作为援沪医疗队队长进驻方舱。他的太太与他同行，这是夫妻俩第一次和三个孩子分别，他们暂由外公外婆照看。
陈楠和覃建峰夫妇都是北京瑶医医院派出的援沪医疗队成员，这家民族医院此次共有28名医护出征，由先后参加过2003年抗击非典和2020年武汉抗疫的院长覃迅云教授亲自率队。队员们的日常生活节奏因此而被打乱，但每个人都觉得义不容辞。
4月26日，医疗队正式接管徐汇区瑞创谷方舱医院9层总共4个病区。他们带来大量瑶族特色药物，包括瑶山清瘟解毒颗粒和喷剂，配合传承数百年的走罐和蟒针等传统疗法，对病患进行治疗。截至5月7日中午，北京瑶医援沪医疗队累计收治207名患者，已有108名患者两次核酸转阴，符合出院条件。其中101人顺利出院，7人选择留下照顾亲人。
无限期保留的婚宴
陈楠和先生都是河北保定人，两人恋爱两年多，在去年领了证。因为疫情散发，婚礼一直被推迟，最终选定于今年6月8日举行。他们在保定当地一家酒店订了婚宴，并支付了押金。
两人正在筹备婚礼的时候，也是上海疫情蔓延之时。到4月中下旬，医院发了通知，召集援沪医护人员。这是一次主动报名的行动，不带任何强制性，但陈楠还是在第一时间报了名。“上海疫情的严重性，决定我们来了以后短时间内不可能结束任务，所以索性就把婚宴退了。”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，酒店相关负责人在听说原委以后，当即表示可以为两人无限期保留婚宴。
陈楠的先生从事工程策划，他原本一直以为疫情离自己很远，直到陈楠这次来了上海。
准备核酸检测
开始的时候，他对于太太的决定感到无法理解，觉得既然婚期已经定了，即便她这次不报名，医院的领导和同事必然也能理解这个决定。这甚至是不需要被理解的，因为再顺理成章不过了。但在陈楠看来，自己除了推迟婚期，没有其他选择。
“我的职业性质决定了我必须承担起这样的责任，而且我们这批来上海支援的护士里有年纪很小的，甚至还有00后。作为护士长，我同时也负责我们医院的感控，我必须要承担起双重的责任，那就是带领其他护士开展工作的同时，保证所有医护的安全，保证他们的零感染。在最后结束任务的时候，带着大家一个不少的回北京。“
所以在上海的这段时间里，她除了每天服务患者的工作以外，还要花大量时间强化大家自我保护的思想。
援沪医疗队28名队员中有一半是护士，方舱病人几乎都是无症状和轻症，因此护士们扮演了尤为重要的角色，她们所承担的是繁重又琐碎的工作。
陈楠（右一）与出院患者合影
“疫情这几年，作为护士的我们对于自己所从事的职业的责任感更强了，觉得自己在社会上的价值得到了更多的体现。”陈楠感叹道
“我们是学护理的，以前觉得自己的社会价值不那么高，这是和医生相比。但经过这几年的疫情，体会到护士原来那么重要。尤其是这次援沪的经历，每天的忙碌让我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实实在在的价值的。”
第一名进入非典患者病房的民族医专家
作为北京瑶医医院院长，覃迅云比任何人更懂得陈楠所强调的责任感意味着什么。
2003年非典爆发的时候，他是第一个正式获批进入患者病房的中医/民族医专家。“2002年，广东出现第一波SARS疫情的时候，我立刻查阅了瑶医历史资料。”覃迅云的另一个身份，是覃氏瑶医第十三代传人。“当时就发现大瑶山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种叫‘瘟痧疫瘴’的疾病，症状和SARS极为相似，据说‘壮热喘憋，须臾能杀人’，当时达到了‘毁城灭寨’的地步。”
到了2003年3月，北京也发生了疫情。覃迅云主动请缨，申请进入非典患者病房。“但当时没有中医能进病房，在那个年代，类似的传染病中医是不介入治疗的。”第一家瑶医医院就开在门头沟区，他被区领导特批进入了门头沟区人民医院，用瑶药治愈了里面收治的7名SARS患者。他当时就根据医治这些病例的过程写了总结，报给国家中医局第一任局长吕炳奎。
“吕老把这份总结报告又交给了当时的副总理吴仪，总理批准召开全国首届中西医结合防治SARS联席会，会议在北京山水宾馆举行。”正是在这次会议后，覃迅云正式获批进入SARS病房，成为第一个进入病房的中医/民族医专家。5月中旬，北京第一批13所“非典”定点医院开始中西医结合治疗，覃迅云进入冶金医院救治院内的SARS病人。
覃迅云在非典患者病房
他原本打算带医护团队一起进医院，考虑到非典凶猛，威胁生命，他想找保险公司给医护人员投保，每人保额50万元，但接连被几家保险公司拒绝。最后，覃迅云决定不买保险，独自入院。
在救治非典病人的过程中，他对祖传的“瑶山清瘟汤”进行了一些改进。“我们祖上的药方是9味药，主要是针对毒和热的治疗，但当我近距离接触病例以后，发现他们还有瘀，具体表现就是舌头发紫，我又加了2味排毒、祛瘀药，制成11味汤药。
他在冶金医院期间共治愈31名SARS患者，创下零感染，零转院，零死亡，零后遗症的纪录。被评为当年北京市、黑龙江省、大庆市抗“非典”模范，以及民建中央、中央统战部抗“非典”模范。
首支援鄂的民族医疗队
2020年年初，武汉爆发新冠。覃迅云第一时间申请进病房治疗，但有了非典时期的经验，他知道自己得到批准的过程恐怕会很缓慢。所以在层层申请的同时，开始着手研究新药。
“做医生的不能闭门造车，需要进一步接近这个病，把核心病基找到。”他开启了远程会诊，公开在武汉当地招募新冠患者。武汉疫情爆发的初期，医院人满为患，造成很多患者无法及时就医，在家中焦虑等待。“信息一发出，一上午平台上就涌入100多个病人。我观察了他们的舌相和脉象后发现，患者除了毒、瘀、热，普遍还有一个症结是湿。我把四个核心病基摸透，就开始研制新的汤药。”
在当初治疗SARS病患的11味汤药处方基础上，再增2味化湿药(共 13 味药)。汤药通过特快专递发到患者手中，受到好评。但后来遭遇武汉封城，所幸当地有瑶医医院门诊部，根据药方配齐后，通过当地志愿者车队的帮助，挨家挨户送上门。
到了2月中旬，中国非公医疗协会组织援鄂队伍。2月15日，覃迅云带着21人的医疗队抵鄂，成为首支到达武汉一线的民族医疗队。
援鄂医疗队
他们自筹资金，自带瑶山清瘟饮代煎剂并进驻武汉红十字会医院。医院距离华南海鲜市场只有1.5公里，收治的都是重患，基本上都处于插管状态。覃迅云和他的团队管理11病区，和当地医生以中西医结合方式共同作战。
他制定了瑶医靶向性治疗方案，针对发热，乏力，咳嗽，咳痰，喘憋，咽干咽痛，腹泻等症状，临床分别辅以瑶医蟒针、口腔喷剂、瑶药贴脐、瑶药灌肠及姜油走罐等疗法，并收到立竿见影的疗效：普通型患者2日可退热，3日咽痛、胸闷等症状改善。
覃迅云送治愈患者出院
根据数据统计，中药组患者平均CT好转时间为9.87±2.57(天)，平均住院天数为11.73±2.77(天)。
从2月16日至3月20日，他们共治愈新冠肺炎住院患者 152 例, 先后应用瑶医瑶药共治愈新冠肺炎确诊患者 380 例。
坚守到最后一刻
即使经历过非典和武汉疫情，在覃迅云看来，上海此次疫情仍是一场硬仗。他带来的28人团队中，包括自己的大儿子覃建峰和大儿媳何芳，二儿子覃建雄，以及参加过武汉抗疫的外甥莫昌宇。“我肯定要把自己的孩子带过来打这样的硬仗，不然别的医生怎么看呢?”覃迅云说。
父子三人在方舱
覃院长此次担任医疗队总指挥，负责设计救治方案;医疗队队长覃建峰协调所有医护日常工作的开展;何芳则负责保障后勤。在瑞创谷方舱医院，9楼一层楼完全按中医方式治疗。因为获得批准比较晚，医疗队于4月26日进舱，当天收了5个患者，27日当天收了80多名患者。4月29日，已有第一批患者出院，患者平均4天实现转阴。
瑞创谷收治了徐汇区大部分老年患者，他们的平均年龄达到65岁以上。绝大多数人有基础疾病，因此在同质化、规范化治疗的同时，瑶医医疗队还提供了个体化的“一人一方”。在瑶药抗病毒作用下，运用瑶医蟒针、瑶医走罐、穴位药贴等方法，针对患者的不同情况，调理兼治其基础疾病。
覃迅云在方舱治疗患者
而无论患者是重症或者轻症，对他们进行情绪疏导都是极为必要的。覃迅云回忆，自己2003年进入非典患者病房后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患者们。“我说，你们什么时间都可以给我打电话，我24小时开机。”
几乎所有的电话都是凌晨2、3点打来的，“这是一个人内心最脆弱的时间段，焦虑和恐惧让他们睡不着觉。”他们问他，自己是不是快死了。“病人需要和医护进行面对面的交流，他们离不开心理疏导。”
在瑞创谷9楼接手第一批病人的时候，覃迅云花了很长时间和他们交流。“我向他们介绍自己是谁，经历过哪几次抗疫。我这样一说，他们心就稳了。”
覃建峰向记者指出，由于瑞创谷里老年病患集中，最年长的93岁高龄，因此他们中很多人无法自如地用普通话交流。因为语言造成的障碍，在开始一周里给医护们开展工作造成很大的困难。“但是随着病患短时间得到有效治疗，也增加了他们对于我们医疗队的信任。”
让医疗队员们印象最深刻的一名病人刚进舱时血氧饱和度仅83，但由于定点医院没有空的床位接收，只能暂时留在方舱里治疗观察。覃迅云给这名患者走罐之后，又让他喝下一袋瑶山清瘟颗粒，扎了蟒针，病人血氧饱和度很快升到93。待他巡视一圈回来，已经到了95。两天后，当病人被告知医院床位已经空出后，他已经不愿意离开方舱了。
“后来再有新病患入舱，先来的病人就会主动承担起一个宣教的任务。”陈楠告知记者，“他们自发地用自己在舱内得到救治的经历去安抚新来的病人，这样我们的工作也变得越来越顺畅。”
根据他们目前接到的通知，瑞创谷方舱将是徐汇区最后关闭的方舱之一。“无论需要战斗到哪一天，我们都会坚守到最后一刻。”覃迅云说。
图片来源：受访者提供
来源：周到上海客户端
编辑：沈坤彧
时间：2022-05-08 11:04
